寂靜的帳內，穿著白色衣裳的青年站在床邊猶豫很久，最後他高舉著鋒利的匕首，微顫著手，看著床上熟睡的人。
殺了他，什麼事情都解決了……只要殺了他……
下手吧！只要一刀，趙雲這個人會就此消失在這世上，曹子桓！下手吧！
雖然是這樣命令自己，可是右手卻怎麼樣也不聽使喚，他咬著牙，高舉的手始終刺不下去……
「快動手吧！」
曹丕吃了一驚，原本以為熟睡的人居然開口對他說話了。
趙雲睜開眼睛看著站在床邊的男人，一臉平靜的說：「快點動手殺了我吧。」
「你……你是醒著的……」曹丕睜大眼睛，結巴的說。
「我沒睡，你一走進我就發覺了。」
「那……那你還……可惡！」趙雲的模樣讓曹丕轉為痛苦的神情一表無疑，他奮力將匕首插在木制的床板上。
他激動的傾下身，雙手撐在趙雲頸項的兩側，兩人的距離只離了幾吋這麼近。曹丕聲嘶力竭的對他大吼：「為什麼！我要殺你，為麼你不恨我！為什麼你還能這樣看著我！恨我啊！該死的！你恨我啊！」
平靜澄淨的黑眸對上另一對掙扎的眼睛，那雙眼睛的彷彿快要流出淚水來，主人內心的焦躁、沉痛全部都毫無保留的述說給對方知道。
「……我們……只是各為其主……」所以……從一開始他就恨不了……
趙雲別過頭閉上眼，不忍再看見曹丕那張會讓他無端心痛的神情。
各……各為……其主……是啊……各為其主……
「可惡！」曹丕猛然將床上的匕首抽起。
曹丕起身將床上的匕首抽出，趙雲聽見聲響，自知死期已到，他坦然面對。
只是疼痛並沒有預想中的落下，卻聽見……「你走吧……」恢復以往冷靜的聲調這麼說。
趙雲驚訝的坐起身，看著將匕首收回刀鞘的曹丕，「為什麼……」他反射性的問。
放他走？這是非常可笑的舉動啊！趁現在殺了他，才是……
看著那雙疑惑的眼睛，沒有回答趙雲，只是解下腰間先前被收回去的青虹劍遞給他，「這是父親為表歉意贈送給你的。」
框瑯一聲，寶劍被趙雲隨手揮到地上，只要聽見有關曹操的事他就氣憤的說：「我絕對不會收他的東西！叫他收回去！」一想到那件事，就一股羞憤往腦子裡衝，整個人氣得渾身發顫。
曹丕彎下腰，將青虹劍拾起，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幾眼，似留戀般……最後他還是起身上前將手中削鐵如泥的匕首遞去。
「既然如此，那這把匕首你總肯收下吧！製造他的匠師跟青虹劍是同一師父，就連材料也與青虹劍完全一樣。當年父親得到青虹劍也同時獲得這把匕首，於是劍歸父親，父親就將它賜給我，我的東西，能收吧？」
「為什麼將它給我？」瞧他的模樣將知道這東西在他心中一定有著很大的地位。
凝視著那一雙夜色的眸子一會，「防身用的，今晚就是你離開的時候。」他停頓一下，別過頭去，「父親已命子建送你出去，你的身體狀況還沒完全恢復，也不可能讓你帶著銀槍出去，與其揮動沉重的劍，這輕巧的匕首對身體的負荷也沒這麼大。」
默默的接過它，「……謝謝……」
「用不著謝我……下回見面就是敵人了，這段時間好好歇息吧……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。」沒有再瞧他一眼，曹丕便走出去。
※ ※ ※ ※ ※
「如果當初你狠心殺我，而今你不會被我擒來。」
曹丕卻輕笑著，「這叫一報還一報，就如同你說的，我們只是各為其主吧了。」
門外的一句「軍師」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，房門被打開，手持羽扇的儒雅男子走了進來，一見這氣度不凡的青年，馬上的，諸葛孔明四個字便浮上心頭。
「軍師。」趙雲恭敬的喚了一聲，這更加肯定了曹丕心中的猜意。
「曹公子，身體可好？」諸葛亮上前輕聲說道。
「應該把我關進大牢的，不是嗎？」曹丕冷笑，「子女是不會背叛父母的。」
「可是子女對父母仍有影響力，這你不否認吧！曹公子。」
趙雲對兩人之間的談話有些不解，他靜靜地站在一旁。
「呵呵……哈哈哈……」聽到這句話的曹丕卻放聲笑出來，「諸葛先生，您太看得起丕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了，不過我想……那件事應該也快傳來消息了吧。」如果他真的如此重要的話，那當初……
「軍師？」趙雲越聽越不明白，想開口卻被諸葛亮給制止。
「趙將軍，我想與曹公子私下談談。」溫文的語調卻不容任何人拒絕，趙雲也只得退出房間，為兩人關上門欲離開之際，卻發現馬超獨自站在角落，不發一語。
「孟起？」上前正想問馬超有什麼事的趙雲卻被他拖到一旁。
「你怎麼了？」趙雲微皺眉頭，因為馬超抓住他手的力勁頗大，臂上傳來陣陣的悶痛。
馬超轉頭看著趙雲，他不甘！他好不甘心啊！
他低吼道：「是因為他吧！是不是因為他，所以你才不肯接受我，對吧！」金黃的眼瞳流露出無比的哀痛，他不能接受，他真的不能接受！任何人都可以，可為什麼？為什麼偏偏是那個姓曹的！他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他！
「你在說什麼！」趙雲用力甩開他的手。
馬超激動的抓住他的肩，「你在意他！你很在意他！你不知道嗎？你不承認嗎？他在你心中的地位……」憶及趙雲看著匕首甚至是望著天空發呆的神情，那時他的眼神……他不會看錯的！
趙雲狠很的將馬超推倒在地，「你鬧夠了沒有！馬超！」
馬超坐在地上，抬頭對他吼道：「你對他有感情！所以你才會在乎他！」
「我沒有！」
「你敢說你沒有？！」馬超的話語咄咄逼人。
「我！……」不知為何腦海一瞬間閃過了三年前的情景，緊抱著他的臂膀和低沉得安撫聲，『沒事了……沒事了……不會有事的……』
倒抽了一口氣，彷彿害怕馬超的言論成真似的，趙雲一歨歨後退，失神的搖頭低喃：「不……不會的……不會這樣的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欠他一個人情……一條命……而已……只是這樣而已……」
他們只是敵人，不是嗎？從一開始就是敵人，不是嗎？那、是什麼時候讓他變成這樣的？難道……難道他真如馬超所言，真的對他……不……不會這樣的……
「子龍……」看著眼前的趙雲，已經不只是欠他人情而已了，子龍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，根本就是擺明了你已經……
腦子已經混亂的趙雲語氣虛弱的說：「不會的！絕對不會……」
可是……連他自己都很難說服自己……鬆開手，先前握在手中的那塊染紅白布飄落在地……
※ ※ ※ ※ ※
劉備被圍？！
當歷經千辛萬苦來到長沙的法正將消息帶到時，眾人一片震驚。
「曹操分了兩批大軍，其中一條結合東吳直攻成都……主公他……」法政氣憤的握緊拳頭。
諸葛亮聞言頹然坐下，「最糟的事還是發生了……」如果成都被攻下，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……
「俺一定要宰了那小子！」最沉不住氣的張飛提起八呎長矛，就要往趙雲房間衝去。
趙雲一驚，抓起長槍就擋在門口，氣勢凌人的站著，絕不讓人踏出一歨。
「趙子龍！」紅了眼的張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趙雲刺去。
「夠了！還不住手！」諸葛亮起身大喝，就連法正也怒道：「將軍們不能團結，不用曹操打過來，蜀漢就自動崩解了，你們可真行啊！」
法正最後一句譏諷的話讓張飛停手，他低著頭心有不甘的說：「那應該怎麼辦……難道大哥……俺人就要放那個姓曹的嗎？」他抬頭對著兩位軍事大吼。
「三弟說的沒錯，留著那小子只會混亂軍心。」看似沉穩的關與其心底早就按耐不住，尤其是對諸葛亮的話他一向就不大給予敬重，他轉頭看向馬超，希望他出言聲援自己。
只是馬超仍保持沉默，只是靜靜的望著趙雲。
為什麼你就這麼護著他？你不是一向都以大局為重的嗎？為什麼只要牽扯上他，你就變了？他對你還說真的那麼重要嗎？既然這樣的話……那當初你投降不就得了！
馬超越想越怒，欲開口之際，趙雲卻先一歨言道：「軍師，雲認為雖然現在不宜殺他，但應該將其關入大牢，就如關將軍所言，現在曹丕的確會擾亂軍心……」
聽見趙雲的話，馬超反而愣住了，「趙……將軍……」
「也罷……趙將軍，就麻煩你了。」
「是。」
從那張毫無表情的俊臉上，馬超觀察不出趙雲到底在想什麼，只是覺得他好像將什麼東西給抹殺了一樣……
「成都地勢易守難攻，曹操若想攻下成都也不是件簡單的事，我們還有轉圜的餘地。」諸葛亮嘆息道，他現在手上還有什麼王牌是可以運用的？
「他奶奶的，俺要去救大哥！」
「我不能對成都置之不理！」關羽揮了下自己的青龍偃月刀，「就算你不准，我也會出戰的！」
「罷了……」當孫呉與曹魏聯手後他就該料想到這結果的。
留言列表
